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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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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醒來, 屋外白茫茫一片,漫天銀鱗飛絮。西北的冬日去得晚,來得早, 關幼萱嫁到這裏已經快兩年, 開始習慣這裏的氣候。

束翼大早上就跑得沒了影兒, 他跑去軍營挑選新兵, 補足原霽所立的精英軍和女英軍的各自一百人。隨著原七郎在軍中名氣如日中天, 束翼也早已代替離開的束遠, 成了這裏雖然沒有軍職、卻說一不二的人。

束翼練兵練得滿頭大汗, 聽人說原霽醒了。他一楞, 當即打馬回府,急著去見原七郎。

“七郎……”束翼有著原霽身上的所有壞習慣, 他回來不走正門, 偏從屋頂往下跳。少年身子倒勾屋檐,推窗要跳進屋中, 一方墨硯迎頭砸來, 砸了他一額頭墨黑汁子。

原霽的聲音緊跟其後:“沒有眼力勁兒。誰讓你走窗的!”

束翼:“……”

雖然他只看了一眼,但目力出眾的他一眼看到原霽正歪靠在七夫人肩上,只穿著中衣就摟抱著七夫人歪纏人家。束翼低啐一口,心想堂堂七尺男兒, 七郎現在的樣子卻像沒有骨頭似的, 哪有戰場上兇悍無敵的氣勢?

七郎不讓他看,他還不稀得看呢!

束翼腳尖一點,身子一旋翻身落了地, 趾高氣揚地轉身離開。

屋舍中, 正如束翼方才看到的那樣。關幼萱坐在窗下作畫, 她夫君便如軟骨蛇一般歪在與自家夫人一道的美人榻上。關幼萱倒是坐得端正, 手中執筆分外有架勢,原霽卻懶洋洋地靠著她肩,半身重量都壓在了關幼萱肩上。

在自己屋中,原霽剛剛醒來。醫工們不讓他穿平日的武袍,說怕將好不容易包紮好的傷口重新壓得出了血。於是,圖省事的原霽便大剌剌地直接穿著中衣,在屋中晃來晃去。

關幼萱悄悄撇頭望他一眼,見他烏發半束,幾綹貼在臉頰上。他吊兒郎當地翹著腿,中衣半敞,何其瀟灑。

原霽註意到她的偷看,一揚目,然後了然:“看什麽?你想看我,我直接脫光都成。”

關幼萱連忙解釋:“不是……我是說,你衣裳不好好穿,不冷麽?”

原霽微愕。

關幼萱憂心忡忡地找屋中炭火的盆子:“不如我們把火放近一點吧,夫君你穿這麽少,我看著都覺得冷。”

原霽盯她半天,撇過臉嗤道:“不解風情。”

關幼萱眨眼。

原霽高聲嚷:“我才不冷!我冬天都能泡冷水澡的,我怎麽會冷?你不信……”

關幼萱趕緊安撫他:“我信我信,我只是覺得夫君披著那個貂皮氅,襯得夫君器宇軒昂,分外英武好看!”

原霽扭頭,懷疑地看她:“真的麽?”

關幼萱連連點頭。

原霽便垂下眼,思考半晌。關幼萱在心中驚嘆,想他現在這般睫毛長長、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,真像個清秀的女孩子。但她不敢說,怕一說他就生氣。

片刻後,原霽臉微紅,咳嗽一聲後發布命令:“那你把那個氅衣給我拿過來披上。”

關幼萱甜甜地應一聲:“好!”

她放下筆墨,噠噠噠地跑開,一會兒就從裏舍抱出一件皮毛油黑光亮的貂皮氅。原霽大爺一樣,眼睛微挑,關幼萱聞弦知雅意,立刻認真地給他披上衣裳,將他裹好。

她還順勢為他整理了一下長發,將她夫君打扮得更加好看。

原霽高興起來,在關幼萱重新落座後,他便又挨著她肩頭,蹭了過來。

原霽百無聊賴:“萱萱啊。”

關幼萱:“夫君請吩咐。”

原霽被她的態度逗得噗嗤笑,心情跟著開朗。他倒有點不好意思,說:“我想吃綠皮瓜。”

關幼萱:“好,夫君,要我切好餵你吃麽?”

原霽驚訝地看她一眼,他踟躕一下,轉而想到自己現在這般虛弱,讓妻子伺候一下又怎樣?原霽揚了一下下巴,小淑女立刻懂了,她又噠噠噠地跑出去幫他找水果去了。

屋外的姆媽和侍女們無言,便見整整一個時辰,七夫人跑進跑去,被他們家那位剛醒來的七郎指揮得團團轉。七郎矯情,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要喝那個;七郎亂發脾氣,沈著臉嫌這個不好吃那個不新鮮,七夫人還要安慰他。

姆媽心裏為七郎捏一把汗:怎麽敢這般使喚自己夫人。七郎這般作死,不怕把七夫人氣走了?

不過他們家這位七夫人,脾氣是真的好,夫君那般矯情,她都一一應了。關幼萱回到原霽身邊坐下時,額上都起了一層薄汗,粉腮濃潤,然而她眉眼彎彎,仍拿出帕子給原霽擦臉:“夫君,你還有什麽想要的麽?夫君,你坐累了,要不要去躺一會兒啊?”

原霽紅著臉。

他飄飄然,從未體會過這般好處。他知道是因為他受了重傷,關幼萱心疼他,他才能享受到這般待遇。沒有良心的狼崽子不為自己的傷煩惱,他反而祈禱身上的傷好得慢一點兒,或者什麽時候讓他傷得更重一些。

他想日日倒在關幼萱懷中,被關幼萱親親抱抱。

原霽往關幼萱懷中蹭,勾著她的腰,慢吞吞道:“我只想躺你懷裏。”

關幼萱一楞,漲紅了臉。她卻大度地張開手:“來吧。”

原霽樂了——這都行?!小淑女不要面子了麽?

他怕關幼萱反悔,立刻身子一彎歪倒下去,躺在了她腿上,臉蹭著她柔軟的小腹。女郎身上的馨香包圍著他,讓他身上的每根骨頭都變得酥.軟,原霽瞇起了眼。

關幼萱還伸手揉他的發,低頭問他:“夫君,你還有哪裏不舒服麽?”

原霽抱著她哼:“我舒服死了!萱萱,你摸摸我。”

關幼萱彎眸:“好呀。我摸你哪裏?”

她對原霽萬般滿足,真將他當做受傷的狼崽子,他如何撒嬌,她都照單全收。原霽耳根紅了,他躺在她懷中仰頭,心中癢癢,想提過分的要求,但是看到關幼萱幹凈的眼睛,原霽踟躕一下。

他好齷.齪。

原霽悶聲:“你揉揉我後頸好了,我後頸僵得難受。”

關幼萱便趁機與他說:“看吧,這是因為你不註意身體。夫君,我以後每日熬補身子的藥湯給你喝好不好?我聽說,你們這種常年打仗的人,都會一身病、一身傷,咱們從年輕時就開始養,從你還沒怎麽受傷的時候開始養,你肯定比那些人要身體好吧?我想夫君和我一起長命百歲呢。”

原霽唇勾了下。

長命百歲他不敢想。

他只能盡量活。

原霽應了好:“你與我一道養生麽?”

關幼萱連連擺手:“不不不,我不用。我尋思著,你這般拼殺的樣子,壽命起碼要比我短十年……你先補身子補個十年八年,我再與你一起好了。”

原霽被她噎住。

他仰頭看他夫人半天,咬牙切齒:“我真是謝謝你……這麽早就咒我早死!”

關幼萱彎眸,低頭在他額上親一下,原霽一聲吟,向後傾仰,喉結微滾。他哀嚎一聲“我要死了”,卻舒服得立馬忘了自己那點兒不愉快。

接下來,舒服的原七郎一邊躺在夫人懷中,一邊吃著夫人給他削好的果子。關幼萱任由他躺著,自己則仍在作畫。一會兒,原霽悶了,修長的手擡上桌案,抓住她一幅畫就往下扯,稀奇:“你畫什麽啊?”

欣賞妻子的大作之前,原霽先看到題在畫上的字。他驚了一下,只因筆跡龍飛鳳舞,他一時間,五個字裏,三個字都不認識。

原霽:“……”

偏關幼萱想與他一同欣賞,湊過來尋求誇獎:“夫君,我寫的字好不好?”

原霽肅著臉點頭,不敢承認自己都不認識她寫了的字。他心中尋思著關幼萱不愧是大儒教出來的小才女,她可千萬別找自己和她一同吟詩作對——原霽誇:“好字!”

關幼萱悵然道:“夫君不必強誇我。我臨摹顏大家的字十年了,連人家五成功力都沒有。”

原霽:“哦哦。”

他心想:誰是顏大家?

見關幼萱張口還要說更多的話,原霽心中生起了危機感。他恐懼妻子發現自己與文盲無異的文化水平,趕緊轉移話題:“你不是在畫畫麽?我看你畫得更加好啊……這畫的……”

他定睛一看,楞一下,然後道:“這……是我麽?”

他仰頭向關幼萱求助。

關幼萱點頭。

原霽心中動起,他認真觀畫,看到關幼萱畫的是戰鬥中的他的樣子。這個場景,疑似是……原霽欲言又止半天,還是不好意思地說:“你畫錯了。”

關幼萱:“哪裏錯了?”

原霽:“我沒看錯的話,你畫得其實是我與你一道出關,救二哥那一天的事。你畫的這個場景,其實二哥就在我背後啊……你忘了畫二哥,只記得畫我了。”

關幼萱俯眼,他在外面是威風凜凜的狼王,在家中,卻還是乳臭未幹的小狼崽子。小狼崽子這般乖……竟然指出她畫的不全。

關幼萱斬釘截鐵:“我沒畫錯。”

原霽:“啊?”

關幼萱:“我畫的本來就是夫君啊。我要把我記憶中看到的夫君全都畫下來,然後掛滿我們的屋子,全部都記下來……我為什麽要把二哥的畫像,掛在我們屋子裏呀?”

原霽瞠目結舌,他緩緩的:“……啊?”

關幼萱認真點頭。

原霽:“可是……這與事實不符呀。”

關幼萱不以為然:“我們文人墨客,才不忠實記錄事實呢,我們又不是史官。我只畫夫君的英武。”

她眸中光變得溫暖:“待十年,二十年……我日日看著這些畫,便會一直記得現在的夫君。”

原霽臉一點點紅了,越來越紅。他手攢著宣紙,開始出汗。他有點尷尬,又有更多的高興。他憋了半天,憋出一句:“……真的要掛在我們屋子裏麽?”

關幼萱:“嗯!”

原霽:“……那多,王婆賣瓜啊。那不是,自吹自擂麽?”

關幼萱與他搶白:“怎麽就自吹自擂了?夫君本來就很厲害啊,日後我們有了孩兒,不應該讓孩兒好好看看自己阿父是如何英姿勃發的麽?”

原霽:“……”

他茫然:“我們會有孩兒?”

關幼萱點頭,她說:“我明年就要與夫君生娃娃。”

原霽:“……“

關幼萱掰著手指頭,非常嚴肅而認真地盤算:“我要與夫君生兩個孩兒,一個哥哥一個妹妹。哥哥要保護妹妹,照顧妹妹,哥哥也要守衛好涼州,與原家大家族的人好好相處,要減輕夫君身上的擔子。夫君,這樣的話,你再累上二十年,就有人接替你了……家族本就是這樣一代代傳下去的,你不必覺得虧欠誰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,但是我們也要自己為自己打算。

“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。就算你說我自私,我也不認為夫君一輩子都要死在戰場上,才算是真正對得起涼州。”

原霽怔怔看著她,不說話。

關幼萱說完,忐忑地低頭看他。她並不知道原霽接不接受自己的想法,怕原霽生氣她的狹隘、自私,怕他怪她不理解他的抱負。然而她一直乖巧,她就想任性一次。

關幼萱心想,就算原霽罵她,她也要說。他不同意,她就要一直說,說到他煩,說到他考慮她的意見。

原霽半晌,說:“這個夢真好,這是夢的話……讓我一直活在這樣的夢中吧。”

他並未評價關幼萱說得對不對,他埋在她懷中,擁住她的腰身。少年郎君灼熱的呼吸隔著衣料,噴在女郎的腹間。關幼萱低下頸子,用手撫摸他後頸,又順著他的脊椎,一點點向下揉,為他順身子。

她嬌聲:“乖啦乖啦。”

原霽咬牙:“別真的把我當動物一樣擼!”

關幼萱心虛地想收手,但她大著膽子睜眼說瞎話:“我沒有呀!”

原霽擡頭,似笑非笑地看她。但他實在被她揉得太舒服,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,便也懶得起來和她計較。而正是這個時候,門外傳來動靜,姆媽在外揚高聲音:“二郎,您來看我們七郎了啊——”

關幼萱感覺到窩在自己懷中的原霽身子一僵,少年郎一個哆嗦,就屁滾尿流一般地從她懷中滾了下去,摔到地上。但是原霽也顧不上這些,跳起來就往裏舍的床上跑。

他回頭對關幼萱齜牙,警告她:“千萬別說我醒了!”

關幼萱迷惘。

原霽怕她說漏嘴,在跳上床裹上被子的時候,抓緊時間教自己的夫人:“我二哥最愛打我了,最恨我懶洋洋沒骨頭一樣讓人伺候了。你趕緊把瓜子皮、果子皮收一收,收不了就說是你吃的,可千萬別說是我……不然他揍我。”

關幼萱聽到外頭臺階上的腳步聲,她心中惶然,自然向著自己夫君。原二哥平時那般溫潤的人,但是二哥打她夫君時的狠勁……她也不是沒有見過。

雖然關幼萱心中總不服氣,總覺得自己夫君不該被打,但是自從她嫁過來,她不知道見夫君被打了多少次了……二哥哪裏都好,就是太喜歡打弟弟了!

關幼萱回頭見原霽吐了一地的瓜子皮、果子皮,根本沒法收拾。說是她一個人吃的,原讓也不信吧……關幼萱只好硬著頭皮匆匆出門,原讓心事重重地站在門口,正要擡手敲門,門就從裏面打開了。

關幼萱笑容有點兒僵:“二哥,你來看夫君麽?但是夫君還沒醒……他還在發燒呢,醫工說讓他不要吹風受涼了。”

她言外之意,是委婉地拒絕原讓進屋。

往日原讓定然會看出小淑女的小心思,但今日原讓心不在焉,並未註意到。關幼萱堵在門口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,原讓本身也沒有進屋的打算。

原讓低聲對關幼萱說:“你照顧好七郎,七郎醒了後,涼州的軍務讓他不要耽誤了。我出去辦點兒事,可能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。”

關幼萱訝了一下,道了好。但是身為七夫人,關幼萱盡責地多問一句:“二哥要辦什麽事啊?”

原讓笑了笑:“私事。”

關幼萱註意到,原讓的衣裳換了,他換上了方便行動的武袍,冷不丁地在她面前有了武人的樣子,不覆平日那般總是一身文袍、倒茶賞雪的文人形象。

原讓腰間懸劍,“十殺”立在庭院一屋檐上,靜默屹立。

原讓轉身離開,關幼萱關上門就回屋找自己夫君。她到裏屋的時候,原霽已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,原霽起身開始穿衣服:“我要去看看。”

關幼萱:“夫君!”

聽出她語氣中的“不讚同”,原霽擡頭解釋:“萱萱,我二哥此人,他一生是沒有私事不能對人講的。他整個人活著,就是為了涼州,為了我……他哪有什麽私事?他肯定有什麽事瞞著我們,我要去看看他。”

關幼萱:“我不同意!你受著傷,現在應該養傷。醫工說你最好不要再動武了,最好不要出門了……”

原霽:“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……”

關幼萱盯著他,忽然開口:“那我去。”

原霽擡頭。

關幼萱:“你給我兵馬,我代替你出門一趟,總成吧?我不喜歡你出門,不希望你動武。在我的判斷中,原二哥即便真的有什麽心思,我們有兵馬,也足以解決。除非他要單槍匹馬去刺殺木措,才需要你動武去攔他……不然,我們根本不到你必須出門的地步!”

關幼萱:“夫君,好好養傷。”

原霽看著她,他手還搭在腰間皮革上,皮革鋥亮的光,托著少年緊窄精瘦的腰身。一會兒,原霽笑了笑,坐了回去,關幼萱松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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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漫大道,四方銀灰。

封嘉雪牽著一匹馬,艱難地行在雪道上。風雪呼嘯中,她忽地從馬側皮囊中抽出一把刀,身子一翻,手中長刀迎上四方撲來的官兵人馬。瞬間,數十人將她圍在其中。

封嘉雪沈著冷靜,她從地上躍起,手中刀擦過雪地,幾個呼吸間,就與周圍人過了數十招。她拼著力砍殺了幾人,但圍著她的人緊追不放。一把刀從斜刺裏飛來,砍在她肩頭,力道更是撞得她向後飛倒,摔在雪地中。

封嘉雪擦掉唇角的血。

官兵們卻很冷靜:“雲麾將軍封嘉雪,她已受了重傷,兄弟們莫慌,我們很快就能拿下她,向朝廷覆命。”

他們對著封嘉雪:“封將軍若是有冤屈,跟著我們回長安面見聖上,何必鬧成如此地步?你敢違抗聖命,公然抗婚!”

封嘉雪淡聲:“沒有冤屈,看不上梁王妃罷了。怎麽,看不上的事,你們也管?”

官兵們見她冥頑不靈,當即也不再手下留情。他們與這位女郎追殺一路,中間不知死了多少人,終於在此將人追上。他們再與封嘉雪殺了數十招,一人抓緊機會,一腳踹在女郎手中,終於將女郎手中的刀踹飛。

封嘉雪跪在地上喘氣,發青的、顫抖的手按在雪地上,她幾次想起身,可惜實在沒有力氣。

周圍人互相看看,當即一同迎上,他們手中的刀即將挨上封嘉雪時,忽聽到風雪深處,急促凜冽的呼嘯聲越過風雪。有經驗的武人當即跳開,男人們擡頭,眼睜睜看著寒風中,一個青年郎君騎馬而至,手持長弓。

一道黑影從天上飛下,向他們撲來。

官兵們不認識那青年,卻認得這黑影,他們臉色大變:“涼州的偵查鷹!你是何人!”

封嘉雪喘著氣擡眸,她冷得打顫,冰霜凍在眼睫上,恍惚得如同深陷一個夢中。在她這個虛幻的不真實的夢中,原讓從天而降,跳下馬,向她走來,向她伸出手。

即便在她夢中,她也未曾想過他會出現。

而他衣袍微揚,挺拔巍峨。熹微雪光中,“十殺”在空中盤旋,他一步步向她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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